“天苍苍，冬牧野茫茫，场长风水草地见牛羊”，孤独理想中北国草原牧场风光应是相伴这样的壮丽富饶。但当我走进真实的冬牧《冬牧场》，才发现黄沙漫漫，场长贫瘠空旷才是孤独它最真实的样子，穿过一片荒野，相伴爬上最高的冬牧沙丘，引入眼帘的场长还是一片荒野，人居、孤独炊烟？什么也没有，相伴实实在在的冬牧人迹罕至，弥散着远比深秋更沉重的场长凄凉，就连偶尔裸露在风雪中那一根纤细的孤独白草，也在诉说着它的孤独……

《冬牧场》是作者李娟跟随哈萨克族居麻一家子，深入阿勒泰南部的冬季牧场、沙漠，见证了阿勒泰最后一批“荒野主人”冬季转场时的生活景象，在她的笔下，寂静的牧场有了温度，当然，与寂静相伴的孤独感也随之袭来。

读李娟的《冬牧场》，我无时不在被打动，在寂静的荒野，漫长的冬日，穹庐笼盖四野，也将主人公哈萨克游牧民族，居麻一家子笼盖在这漫漫戈壁。牧民与牧场，动荡与迁徙，不安与游离，天生的组合，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割，无论是只有十九岁的居麻的女儿加玛，还是只为去体验短暂游牧生活的作者李娟，又甚至是那些牛羊马群，猫狗骆驼等生物，在每平方公里不到四分之一个人的荒漠，在每天出门放羊的七个小时，在昼长夜短的时区，孤独感，更易被无限地放大，也更加的真实。

在漫长的不睡觉的十几个小时里，李娟独自一人走在明亮的高寒空气中，漫步在茫茫荒野，她用“闲逛”来形容这样的状态，因为不用等红绿灯，不用挤公交车，也不用提防小偷，安全自在，无遮无拦。看到漂亮的石子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，各种动物密集交错的脚印好不热闹，灰白的细草在风雪中傲然挺立，稍不留神，便踩塌了一个鼠洞。独身一人在一片广袤的天地中走来走去，主人公居麻不理解，而她说“走过来走过去才好玩”，看似无厘头的回答，却显得很有趣，因为只有越是享受孤独的人，才越能在精神世界里独自行走。

当客人李娟独自漫步的时候，正值休息日的主人公居麻依然忙里忙外，一双手闲不下来，修补家里破烂的家具，帮老婆补好破烂的鞋子并擦得锃亮，帮女儿修好织毛衣的钩针，再或者是缝补自己破烂的衣服袜子等，细心关照所有的牲畜，妻子负责照顾一家人以及牲畜的起居饮食，心灵手巧的女儿除了帮助爸爸放羊，还将地窝子打扮得具有一点现代朴素的气息。

游牧生活，居无定所，又可随处而居，在地上挖出两米的深坑，坑壁四周磊上羊粪块，架几根檩木，铺上干草，压上羊粪渣，构成“屋顶”，实在是简陋，一种孤寂感不期然的在心底蔓延，但当夜幕降临，牛羊归圈，一家人围着火炉，喝茶聊天，炉火映红了大家的脸庞，奶茶的香气在室内充盈，谈笑声，歌声从地下传出来，一波一波向更辽阔的远方荡漾开去。这个诞生在马背上的一家子，用乐观消解着无常，用豁达排遣着寂寥，孤独但不寂寞，牧人，草场，牛羊彼此间已建立起了一种深刻的联系，在冰天雪地中依偎共生。

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，无论是我们出生、成长、相爱、成功、失败，直到最后的最后，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。人类的悲欢不能相通，但在与孤独作伴，与命运对抗的路上，汉族作者李娟与哈萨克族居麻却是相通的。